柘渊

遇见你真好

【安咎向】

  日暮黄昏,残阳似血。偏僻的客栈在萧瑟的秋风中沉默地看着来往,风雨却格外活泼,不止不息,携着花香,夹着落叶。暮光为细如绣针的雨丝穿上一件艳丽的红纱,而雨丝则闪着惑人的红芒,拖着细微的流光,飞快地藏入土地之中。

  这景象瑰丽得动人心魄却处处透着诡异。

  “谢大人,这地方瘆人得很,您确定我们要在这里留宿吗?”一个五官清秀的小捕快打着冷颤,声音有些发抖。

  “瞧你这副胆小的样子!”墨袍飞扬,眸若星辰,其中的鄙夷之色令人无法忽视,“怕成这样,做什么捕快?赶紧回家种田去吧!”

  “无咎!休要无礼!”洁白的云纹白袍衬那人宛若天神下凡,丰神俊逸,他眉头微皱,出声喝道。

  “嘁——”范无咎撇了撇嘴,瞪了谢必安一眼,倒也没再言语。

  谢必安对那小捕快行了一礼,诚恳道:“吾弟冒犯之言,还请小兄弟莫要计较。”

  小捕快连连摆手,见着神仙似的妙人向自己道歉,赶忙道:“不计较不计较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谢必安微笑道。

  范无咎在一旁默默地看着,面无表情,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(一行八人来到客栈)

  “客官,是吃酒还是住店?”柜台前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问道。他低着头,头都没抬一下,拨弄着算盘,不知在算什么。

  “有几间房?”谢必安见状也不恼,温声道。

  “七间。”还是没抬头。

  “这样啊……那就来七间房,备下晚饭。”谢必安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道。

  “你这人怎么这样?!”范无咎见必安受如此折辱,怒道,“看不起我们吗?”

  “无咎,掌柜的他正忙着算账呢,况且这也没什么的。”谢必安向无咎劝道。

  “是啊是啊,小的刚才忙着算账,疏忽了大人,还请大人海涵。”掌柜道歉。好久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了,他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明亮得不可思议。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账东西,怎么能对这位大人如此无礼?

  “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!”范无咎看着必安生气道,“我再也不要管你了!”

  “大人,这是您的房牌,请收好。”苍老的脸上是谄媚的笑,掌柜殷勤又恭敬地将房牌递给谢必安。

  谢必安拿着房牌,招呼大家过来拿各自的房牌。

  “无咎,你跟我一间,就不必拿了。”谢必安见无咎要拿,连忙道。

  “滚!谁要跟你一起!”范无咎嘴上骂到,身体却诚实地收回了手。

  谢必安看着别扭的无咎,眼中笑意更浓。

  进了房间,范无咎拉开一把椅子就做了上去,怎么都不愿意同必安说话。

  谢必安心知无咎为何如此,却道:“无咎,何事困扰?莫要烦心,讲与我听听,兴许我可以帮帮你。”

  听了这话,范无咎倒静静地看着谢必安,他乌黑漂亮的宛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似乎藏有千言万语。

  良久,无咎叹道:“哥,你总这么好脾气,会吃亏的!”

  谢必安听了,愣了愣,原来是在担忧这个。他不禁莞尔,走到无咎跟前伸出了右手。

  “干嘛?”范无咎眼里的迷惑呼之欲出。

  “猜猜看?”谢必安笑着说道。

  下一刻,谢必安手里出现了一个小巧可爱栩栩如生的刺猬模样的糖人。

  “拿着!”谢必安将糖人递给无咎,脸上是春风和煦的笑容。

  这类小把戏范无咎见谢必安耍得多了也并不觉得惊异,他接过糖人,并没有吃。

  “无咎为何会如此想?”谢必安本来想摸摸无咎的头的,可想归想,他还是走到了无咎边上的一张椅子坐下。

  一时间沉默无言。

  谢必安见无咎无意回答,也不强逼。他起身拾起桌上的茶壶,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顺便也给无咎倒了一杯,而后悠然开口。

  “首先,谢谢无咎对我的关心。”谢必安将茶摆在无咎面前的桌上,“其次,无心之言总会招来祸患,我们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得罪人怕是要吃暗亏的。”

  似是有些口渴,谢必安轻啜一口茶润了润了润喉,又接着说道:“再者,与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打好交道也有利于我们尽快破案。”

  声音陡然锐利起来,“最后,好脾气的人就好欺负吗?笑话!你看我像是好欺负的人吗?”

  话说完后,谢必安似笑非笑的看着范无咎。

  范无咎想了想,还真没看见必安真正吃过什么亏,便朗声道:“那倒也是,是我多虑了。”

 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犯蠢了,范无咎嫌弃地看着手上的糖人,“我都这么大了你却还拿这哄小孩的玩意儿来糊弄我,真是……欠骂!”范无咎本来想说幼稚的,可那样把自己也顺带骂了。

  “造型还如此难看!”范无咎怨道,但勾起的唇角和晶亮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欣喜。

  “不啊,挺可爱的。”很像你。谢必安在心里补充道。

  听了这话,吃的开心的无咎笑骂道:“去你的吧!这哪里可爱了?也就你会觉得可爱吧!”

  谢必安看着无咎口是心非的小模样,倒也不拆穿,只是笑着坐在一旁。那笑容有多温柔,他自己恐怕都未意识到。

  异变陡生。

  锐利的寒光划破虚空,凌厉的杀意令人胆寒。

  范无咎立即飞身跃起,然而,明明已经躲过了的暗器,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再一次向他袭来,好像又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。

  “铮——”独属于铁器撞击的鸣声回荡不止,该是有多大的力度才会使这声音响亮悠长如斯!

  范无咎被震得虎口发麻,好在这一次那把暗器没有再作妖,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。

  无咎将剑收入鞘中,拾起落在地上的匕首,又望了望不远处满地的糖人的碎片,漂亮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可惜。

  范无咎正要跳出窗户追捕偷袭的人,谢必安却出声冷然道,“莫追!”

  范无咎心中虽是疑惑,倒也停下了脚步。他站在窗口回眸,静静地望向谢必安。他在等一个原因。

  “那宵小定是来害你的,你若贸然跟他入了森林,届时吃亏的必然是你。”谢必安的声音冷如最幽深的井水,令听着的人也感到刺骨的冰凉,“你看现已日暮,况且我们对这里不熟。所以,莫要去追了。”我怕你出事啊。

  太阳已然落幕。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密林,似一张巨兽的血盆大口,幽暗而阴冷。林中更有幽绿的微光若隐若现,神秘而又危险。

  范无咎一听到谢必安这冻得死人的声音,便知道谢必安生气了。可他不知道谢必安为什么生气。

  我被偷袭还没生气,你生什么气啊。范无咎觉得自己心里烦得很,破口骂道:“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不自量力,败了我的好心情!叫我抓到了,定要他好看!”

  他走到谢必安跟前,将匕首递给谢必安,然后又走到桌前,端起茶杯就往嘴边送,而他正要一饮而尽压压火气时。

  “当啷——”

  手中的茶杯被一枚细小的银针打落,还未摔在地上便已四分五裂,茶水四处飞溅,打湿了范无咎的衣裳。

  若是再偏一点,那碎的可就不是杯子了!范无咎看着一地的残骸心有余悸。

  这样的力道,这样的速度……范无咎逆着银针飞来的方向,难以置信的看向谢必安。

  他,要杀了我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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